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杀伐机器(二)

       他看着面前端坐着的贵妇人,长得真标志啊,肤若凝脂,春风含笑。铠模模糊糊地记起了另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,总是期期艾艾地悲戚流泪。他大约知道那是自己的娘亲,只不过没什么干系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回过神来的时候,夫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,微微弯下腰抚着铠的发梢,“这么晚了,守约已经睡下了,阿铠也去休息好不好,明早就和守约见面啦。”

       铠点了点头,头顶上温热的感觉散去,他才后知后觉地闻到一股花香。

       老爷吩咐仆人将铠带去了客房,小孩侧躺在木床上,感觉身下身下都是软绵绵热乎乎的,透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他能看见中央立着的一张小木桌子,上面还搁着一壶白水,他在仆人离开后下床去接了一杯,小心翼翼的抿了一点,觉得异常的好喝,仿佛从记事开始,他就鲜有机会能喝到没有馊味的水——就像是做梦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铠翻了个身,面对着墙壁,光线顿时昏暗了不少,在一片墨色中,才闭眼睡去。

       第二天天未亮铠便醒了,似乎在确认并不是梦一般,他把脚伸出来放在了地上,木制的地板冰的他一激灵,他才恍然真的不是梦。按捺住心中的狂喜,小孩几乎要留下泪来。

      铠用棉被将自己紧紧拥住,伸着脖子往窗外望去,透着缝隙能看见外面墨蓝色渐渐变白的天空。

       仆人推门便见着小孩魔怔一般的样子,不禁失笑,又因着小孩俊秀的漂亮模样和悲惨身世心生怜惜,用着劝哄一般的语气柔声说到“小公子,来穿上衣服去见小少爷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而拿来的竟是一套崭新的棉袍,浅蓝色的,尾摆用白线绣着玉兰花。换好衣服,铠便被领到了一处别院,这院子不大,那种着的一棵元宝枫枝干伸展差不多就遮了一半。从屋内时时传来孩童的朗读声,还带有些惺忪的睡意。

     “呀,我家小少爷,可讨人喜欢啦,只是是老爷的独子,确确是寂寞些啦,他见到小公子你,一定会很高兴的。”仆人说着自己少爷时,脸上堆满了温暖的笑意,声音听着都暖洋洋的。说着推开了木门,内室的人听见声响,便止了读书声,瞧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,蹦蹦跳跳地下了椅子,到铠的面前,捉着铠的左手上下晃动了两下,道:“爹爹刚刚才给我讲,说有个小朋友会来陪我玩耍长大。你好噢,我叫百里守约,大家都叫我守约!你叫什么名字呀?”

     “我叫铠,守、守约你好。”左手被一双软软的热乎小手握住,让铠想起了昨晚睡的棉被,他盯着面前和自己一般高的孩子,白净的脸蛋就像他衣袍上绣着的玉兰花,一双红色的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儿。

     “不对噢,”仆人轻轻拍了拍铠的脑子,“小公子,你被我家百里老爷领养啦,就应该冠上百里的姓呀。”

     “不对!”铠瞧见面前的白玉娃娃蹙起了眉毛,脸蛋鼓起像个小包子,他听见守约一本正经地说“他就叫铠,就算被爹爹收养了,铠也就是他自己!”

       铠顿时感到局促起来,好像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他自己就是自己的话,听的最多的不过是,“这小子这像条狗样好过活啊!”,好像从来没有一个人,为自己说过一句话。耳边是仆人对气鼓鼓的小少爷道歉的话,不过铠一句没听清,他愣愣地看着与仆人争辩的守约,屋外的太阳挤开门缝进了屋子,懒洋洋地躺在守约地头发上歇息,铠看着那头蓬松的银白色头发,觉得那初春还未消融的雪一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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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-02-1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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